治痹三要
一、扶正培本
痹病是因风寒湿侵入人体造成气血周流不畅而致,遵《经》旨“因其实而泻之”,在治疗上应以祛邪为主,但对许多病用通络祛风之剂并无明显效果,其多失误于忽视扶正。故无论疾病初起或日久,均需治以扶正培本药物。
谢老认为痹病发病基础首先是人体禀赋不足,素体气虚,或因饮食、起居失于调节,引起气血不足,肌肤失养,腠理空虚,卫外不固,外邪易于入侵,阻塞气血经络,留注经络、关节、肌肉,而致本病。也可因房劳过度内伤肾气,又因过逸之人,缺少锻炼,正气渐虚,筋骨脆弱,精气日衰,则邪易妄入。既病之后,无力驱邪外出,至风、寒、湿、热之邪得以逐渐深入,留恋于筋骨血脉,使气血不畅而成痹病。可见正虚于内是发病的根本因素。正气不足,使人体易感受六淫之邪,形成瘀血痰浊,而使其发病;反之外感六淫之邪和瘀血痰浊又可伤及正气,使正气更虚,由此互相影响,加重病情,难以根除。在此基础上,谢老提出痹病无论发病长短,治疗时都应注重扶正培本。
1.脾胃虚弱证症见关节肌肉疼痛肿胀,全身乏力,四肢困倦,纳少不香,或肌肉萎缩,或肢体浮肿,或食后腹胀,或大便溏泄,或大便干,面色萎*,舌淡或胖嫩,苔薄或白腻,脉沉弱无力。治则:健脾益气,化湿和中。方药常用生*芪15~30g,白术15g,生薏苡仁30g,茯苓30g,甘草10g。
谢老治疗痹病时注重培补后天,认为脾胃不足,不能运化水谷,卫阳虚弱,六淫邪气才能乘虚而入,此时若急于求成,一味攻邪,既耗伤卫阳,又伤脾胃,侥幸速效,难以持久,一时功成,而后病情加重,难以收拾。此时治疗应补益脾胃,鼓舞卫阳,再合药力,二者共祛外邪,方能达到扶正驱邪治疗效果。对于此证多汗者,谢老常用玉屏风散治疗,意在补脾胃,强卫气,敛汗液,驱外邪,有良好的疗效。
2.气血不足证症见关节肌肉疼痛,酸楚不适,屈伸不利或挛急,劳则加重,或关节肿大变形,或肌肉萎缩,或麻木,气短乏力,形体消瘦,面色无华,舌淡或淡暗,苔薄白,脉沉细。治则:益气养血。方药常用生*芪30g,*参15g,五加皮5g,当归15g,白芍15g,熟地20g,丹参20g,鸡血藤30g。
谢老非常注重气与血的关系,认为痹病成因主要在于气血经脉不通,痰瘀凝滞,关节、肌肉、筋骨失于濡养而致,气与血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血少则脉不充,干涸脉道,血不能流而成瘀;气少则脉无力,匮乏之气不能推动血行亦可成瘀,更有气少而滞,自不能行者乎;气与血的关系是互生互用,气能化血,血能生气,“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谢老认为要注重补气或养血,但不如二者兼顾。
3.肝肾阴虚证症见关节肌肉疼痛,肿大僵硬或畸形,肌肉消瘦,屈伸不利,腰膝酸软,或关节局部发热,五心烦热,或时有躁烦,口干不欲饮,或大便干,小便*,舌红苔薄或光剥少苔,脉弦细或弦细数。治则:滋补肝肾。方药常用生地15~30g,玄参15~25g,白芍20g,麦冬10g,知母10g,女贞子30g,旱莲草30g。
痹病日久必伤阴,或素体阴虚之人发病更耗阴液。肝者体为阴,藏血也;肾者藏元阴也,五脏六腑阴液耗伤进程的最后阶段必然是肝肾阴虚,与其接枝分茬,不如培植主干,肝肾的阴血充盈,才可以源源不断地润泽其他脏腑经脉。谢老运用滋补肝肾的方法治疗痹病,是中医“治未病”中“未病先防”、“知病防变”理论在治疗痹病中的应用。
4.肝肾阳虚证症见关节肌肉疼痛,肿大或僵硬变形,肌肉消瘦,屈伸不利,关节发凉,四末不温,畏寒喜暖,腰膝酸软,甚则脊以代头,尻以代踵,舌淡或淡暗体胖,苔薄或腻,脉沉细。治则:温补肝肾。方药常用鹿角胶10g,补骨脂15g,鹿衔草15g,杜仲10g,川断15g,狗脊15g,巴戟天15g。
妇人产后多虚,罹患痹病者为数不少,对此类患者施以补益气血尤为重要。可用玉屏风散加养血药,或用八珍汤加少量祛风湿之品治之。
(1)湿热盛:当分湿热孰重。热重于湿者选用水牛角、玄参、丹参、生地、木通、生薏苡仁、白茅根、青风藤等;湿重于热者,选用生薏苡仁、赤小豆、汉防己、藿香、牛膝、地龙等。(2)寒湿盛:选用苍术、防风、麻*、细辛、附子、羌活、桂枝等。(3)风湿盛:选用独活、桑枝、海桐皮、秦艽、青风藤、羌活、威灵仙等。(4)瘀血:选用桃仁、乳香、没药、地龙、赤芍、穿山甲、全蝎、乌梢蛇、蜈蚣等。(5)痛甚:偏寒选用附子、细辛、乌头;偏热选用马钱子、白芍。
风、寒、湿邪易伤阳气,痹病日久不愈,必然耗伤元阳;热痹日久损伤阴液,阴伤至甚必然损及阳气,所以痹病晚期,必见肝肾阳虚。热痹之人,虽然关节红肿热痛,但病人全身仍然恶风寒,加衣盖被关节疼痛减轻,而大汗澿湿被褥,口苦,咽干,便燥,手足心热,去被而感身紧、关节疼痛加重,此皆因肝肾阳虚,不能固表者是也。所以谢老在治疗风湿病晚期的病人时,既注重补阴,又注重补阳,问其如何偏取时,谢老答曰:“关键在于调和阴阳,使其平衡。”妇人产后,气血大伤,表虚不足,无以御邪内侵;里虚不能阻挡,邪气长驱直入,甚至深达脏腑,因虚而无力驱邪,因而缠绵不去。此时急当扶正,补益气血。谢老在治疗产后痹时除常用玉屏风散、八珍汤外,还善用桂枝茯苓丸。在扶正培本的同时还要依据邪气的偏盛选用相应的祛邪药物。二、祛湿健脾痹病长期不愈,从病邪的角度来看,是由于湿邪不去。风可骤散,寒亦可速温,唯湿难以快除。无论寒痹、热痹、风痹,每多夹湿,轻者肌肉重着,重者关节肿痛,屈伸不利。治疗上除湿之法不可偏废,根据病性和病位,可采用发汗、利小便、宣肺、健脾、温通,或敷法等。临证治疗浮肿、关节肿胀者,用防己茯苓汤加薏苡仁30g,白芥子10g,适当配合其他药物,数剂之后,常见肿消痛减。谢老主张把健脾放在首位,如用四君子汤、平胃散、胃苓汤之属加减变化。加苍术、薏苡仁、防己燥湿消肿;羌活、秦艽、防风祛风燥湿,此法为治湿之本,脾健则气血生化有源,水湿各有所归。
痹病之所以难愈,气血之所以不行,痰瘀之所以成滞,皆因湿邪作怪。脾为中焦,主运化水谷,脾胃虚弱,气血生化无源,水湿泛滥,聚液成痰,阻滞经脉,气血运行不畅,筋骨失其所养而发痹病。更有湿邪易伤害脾阳,且为阴邪,其性黏腻,使痹病病程日久,缠绵难愈,甚至成为难以根除的顽痹。谢老正是看到湿邪在痹病外感发病中的作用,以及脾胃在脏腑之中与湿邪的关系,提出治疗痹病要重视祛湿健脾法的临床应用,称该法是治疗风湿病中湿邪的关键。三、利咽解毒治痹过程中,曾观察到有些痹病患者,病情时轻时重,关节肿胀反复发作,仔细诊察发现其中不少人都有咽部红肿的表现。此为病情不稳定的重要原因。因而在治痹之剂中要加入玄参、麦冬、桔梗,甚则加入山豆根、板蓝根、牛蒡子、射干、锦灯笼等利咽解毒之品。尤其咽部鲜红肿甚者,更应先治咽再治痹,临床效果方可明显改善而且稳定。
外感既是风湿病的病因,同时又因为久痹耗伤气血,正气不足,久痹之人而易复感,是痹病加重的原因。即使西医也认为风湿病是免疫系统疾病,感染可能为其病因,并可以加重病情,使疾病复发,风湿病人自身以及治疗风湿病的西药均可使病人抵抗力下降而易感染。谢老提出的“利咽解毒”法,实际上已经远远超出了咽炎的范畴,还包括各种呼吸系统、消化系统、泌尿系统、生殖系统甚至皮肤等感染,并且分析了感染和风湿病中医病因病机上的相关性,提出当有感染存在时,感染是使风湿病不稳定的重要因素,要先治感染,后治风湿病,感染治不好,风湿病也控制不好;风湿病控制不好,病人就容易感染,此乃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也。
治痹四宜
一、寒痹宜温肾寒痹之作,根本在于肾阳不足,命门火衰,在治疗上以温肾为要,可选用乌头汤或麻*附子细辛汤,配伍鹿角胶、补骨脂、巴戟天、仙灵脾、胡芦巴、狗脊等品。盖寒痹患者,多为素体阳虚之人,寒邪伏于里,治当温之。方用麻*附子细辛汤。方中附子温肾壮阳,散寒止痛;细辛走窜经络,通达内外,可祛邪外出,又长于止痛;麻*开肺气,宣皮毛,且振奋全身阳气。二药合伍,使寒邪由内达外,收效甚捷。若寒甚者,又当易附子为炙川乌、炙草乌,增强散寒之功。更剧者也可用生品,但要注意用量、配伍及煎法。
附子用量一般在5~10g,最多用至15~30g,但必须先煎半小时,以去其毒性而保留有效成分。在四川原产地喜用生品,但须先煎1.5~3小时。乌头可用至10~20g,必需配甘草以解毒,煎法同附子。乌头、附子性燥,易伤阴燥血,故不宜久服,中病即止。并要适当加入养血滋阴药,常用当归、丹参、川芎、白芍、生熟地、枸杞子、山茱萸、玄参、玉竹等,根据病情,选择1~2味即可。对于心悸患者,应慎用麻*,因麻*可致心慌、汗出,甚至呕吐。此时应去麻*,加*芪、茯苓、五味子、浮小麦等益气固表、养心安神之品。
中医认为风湿病是由于正气不足,使人体易感受六淫之邪,形成瘀血痰浊,而使风湿病发病;反之外感六淫之邪以及瘀血痰浊又可伤及正气,使正气更虚,由此互相影响,加重病情,难以根除。主要病机是风、寒、湿、热之六淫邪气,侵犯人体,留注关节,痹阻经络,气血运行不畅而致。正如《素问·痹论》中所说:“其寒者,阳气少,阴气多,与病相益,故寒也;其热者,阳气多,阴气少,病气胜,阳遭阴,故为痹热。”肾中所藏之阳气乃人体之元阳也,是人体内最重要的阳气,可以激发其他脏腑的阳气,当寒邪入侵时,谢老使用温肾的治法,既护卫了元阳不为寒伤,又补充了元阳使其激发他脏阳气,调动一切力量以驱邪,乃标本兼顾之法。谢老是精通医、药两界的大家,在处理辛温药物时,既解其毒,又使其用,再配以养血滋阴药,去其燥性,辛热而不伤阴,此温经散寒、调和阴阳、补益气血之妙用也。
二、热痹宜养阴热痹可见于两种情况,一为急性发作期或初期,手足小关节红肿胀痛,局部灼热,皮肤稍红,或脊椎胀痛,四肢活动障碍,持物不便,行动艰难,或伴有全身低热不适,或自觉全身有发热感,烦渴汗出。二为风寒湿邪郁久化热,此类患者多有关节红肿热痛、遇寒痛减,及高热、汗出、口渴等表现。
治疗热痹宜清热,用白虎加桂枝汤、苍术白虎汤等。更要加入养阴清热之品,如生地、白芍、玄参、麦冬等。热甚者应加入清热解毒之品,如野菊花、草河车、白鲜皮等,具体用量因人而异。
生石膏用于治疗热痹,源于《金匮》风引汤治热瘫痫。生石膏不仅是清解气分之要药,且具有明显的凉血消肿作用。临床用于类风湿急性活动期,关节红肿热痛伴有全身汗出、烦渴等热证,尤其血沉快、白细胞偏高者,用之效佳。此外,白鲜皮、土茯苓、穿山龙等用于热痹,血沉快者效果亦好。
热痹的病因可以是感受风湿之邪入里化热,或为风寒湿痹经久不愈,蕴而化热,或湿热之邪直中入里,或素体阳气偏盛,或喜食辛辣肥甘,内有蕴热。清代顾松园在《顾氏医镜·症方发明五·痹》中指出:“邪郁病久,风变为火,寒变为热,湿变为痰。”又如叶天士在《临证指南医案·卷七·痹》中所言:“从来痹证,每以风寒湿之气杂感主治。召恙不同,由于暑暍外加之湿热,水谷内蕴之湿热,外来之邪,著于经络,内受之邪,著于腑络。”此外,谢老曾经谈到气滞、痰瘀、气虚、阴虚等均可化热,只要有热,日久必然要伤及阴液,所以在清热的同时更要注意养阴。
三、寒热错杂宜通寒热错杂之痹病,在临床中较为多见,其特点为寒热并存,虚实互见,错综复杂。有的表现为手足关节肿痛,局部灼热,下肢发凉,周身恶寒或脊椎疼痛、弯曲畸形;有的手足关节畏寒而扪之发热或自觉手足发热而触摸局部发凉;有的上肢发热,下肢发凉,口渴,便溏等。
治疗痹病寒热错杂证时,曾用桂枝芍药知母汤,临床多有效,但也有不验者。因为痹病日久,多为虚实相兼、寒热夹杂之证。一个患者可同时表现出热痛与冷痛,如何处理清热与温阳这一矛盾呢?寒痛者,阳气未至也;热肿者,阳气郁积不行也。因皆由于阳气运行障碍所致,所以在治疗上应以通为要。可选用桂枝、桑枝、路路通、丝瓜络、老鹳草、徐长卿等,取其能通行血脉,血气和则障碍除,寒热错杂症状缓解。
谢老提出寒热错杂之痹病宜理气、活血、通经治疗。痹病之所以会寒热错杂,是因为寒热不相通,表里不相合,虚实不相制,上下不相济,阴阳不相衡,气血不相行,经脉不相贯,这是寒热错杂痹病的基本病机。寒热错杂的痹病临床表现复杂,或是寒热并见,或是寒热交替,或是上热下寒,或是内寒外热,或是外寒里热,或是左寒右热,或是外实热里虚寒,或是外实寒里虚热等均可见到,临证辨证用药十分棘手。然谢老以“通”字为先,调理阴阳气血、寒热虚实,因病施治。“通”字先行,如指路明灯,一切复杂疑难的问题迎刃而解。“通”可使寒热相融,内外通达,虚实互补,气血条畅,经脉贯通,阴阳平衡,正气得复,邪之安存?谢老集多年治疗痹病的临床经验,提出“寒热错杂宜通”的观点,为中医辨证治疗寒热错杂痹病提供了理论基础,使我们能够对疑难复杂的病证,思路清晰,辨证准确,大大地提高了中医治疗痹病的疗效。
四、久病入络宜活血搜剔病久则入络,在治疗时除散风祛湿通络外,尚需加入血分药,其中又以虫类药效果为好。常用全蝎、蜈蚣、僵蚕、地龙、山甲、蜂房、乌梢蛇、蕲蛇、白花蛇、水蛭、?虫等,活血搜风,通络止痛。用此类药物要注意剂量和配伍,虫类药多有毒,不能用大剂量,同时应配伍养血滋阴药,如当归、白芍、丹参、麦冬、玄参等,以防其耗血伤阴之弊。大毒治病,衰其大半则已。用之有效,应适可而止,继用养血活血通络之品以巩固之。
谢老在总结前人治疗痹病经验基础上,结合自己多年临床经验,自拟痹痛宁治疗痹病,每获良效。其药物组成:鹿角霜15g,制附子10g,桂枝10g,细辛5g,羌独活各10g,防己15g,生*芪30g,当归15g,赤白芍各10g,生地30g,生薏苡仁30g,广地龙10g,蜈蚣3条,乌蛇肉10g,生甘草10g。功效:祛风胜湿,温经散寒,舒经活络,通痹止痛,补益气血,强壮筋骨。主治:肢体肌肉关节冷痛,关节肿胀或变形,屈伸不利,腰膝疼痛。用于风湿性关节炎、类风湿性关节炎、坐骨神经痛、肩周炎、老年人腰腿疼痛等。用法:水煎服。每半个月为1疗程,可根据具体病情,服2~6疗程。
谢老常曰:“病之日久,邪入于里。”痹病初期外邪初犯,常侵犯于表,日久邪气不去必然侵入于里;本病本虚标实,日久邪必更伤正气,正不能御邪,邪必人里,所以久病入络。痹病之初,邪气往往在卫分、气分和经脉,伤于腑;痹病日久常常侵入营分、血分和络脉,伤于脏。谢老提出痹病日久入络的病人,非用活血搜剔之血肉有情之品,不能驱其深入之邪,同时又言注意使用剂量及毒性,更用养血滋阴药以除其燥,继而配合养血活血通经之品以求全歼穷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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